清明纪行
清明节,晴空万里无云,蓝莹莹的,澄澈透亮,阳光肆无忌惮,四处播撒,迎着炙烤的热度,我们在漫山遍野间游历,只为追寻那一个个安息在另一个世界的众多的至爱亲人,他们与我们血脉相连,却阴阳相隔。如此特殊的寻访
清明节,晴空万里无云,蓝莹莹的,澄澈透亮,阳光肆无忌惮,四处播撒,迎着炙烤的热度,我们在漫山遍野间游历,只为追寻那一个个安息在另一个世界的众多的至爱亲人,他们与我们血脉相连,却阴阳相隔。如此特殊的寻访一年仅有一次,他们被荒置与冷落得太久,以致他们的家园已经杂草丛生,荆棘密布,灌木成林,葱茏掩映,甚至他们的屋顶有些破损,残缺,不全。年代久远一些的先人,他们的坟墓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砖,不成形状,只剩下一掊黄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铲除杂草,披荆斩棘,将坟头肆意攀缘的藤蔓以及枝枝叶叶清理干净,然后付之一炬,再铲上厚厚的黄土将一些破落不堪的坟夯实。一场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劳作之后,整个坟场便仿佛窗明几净,豁然开朗。顶着烈日炎炎,冒着烟熏火燎,我们又在每个坟墓上各并排贴上三张长方形红纸,还在坟边的所谓的“小厨房”上再挂上一张,这就像是我们春节时候贴春联一样,红色代表着吉祥、喜庆、热闹。贴完红纸张,就在坟前的一块平地上排上饭菜、茶酒。不可缺少的祭祀品为水果、年糕、糯米饭团(圈上红纸边),还有水煮的整个公鸡,或者水煮一刀切的猪肉,加上一两盘清炒蔬菜,然后烧上一拄香,点上一对蜡烛,之后大家在坟前按辈分、年龄顺序轮流站立鞠躬三下或者下跪叩拜三次,虔诚的拜祭先人,最后烧纸钱,放炮仗。一阵忙碌和热闹之后,已是“牛困人饥日已高”,接着是大人小孩抢着分吃祭祀品,糯米团,年糕是最受孩子们的喜爱了。老人说,吃了祭过祖宗的祭祀品就能一年到头平安、健康、顺利……就这样,荒落的坟冢瞬间便热闹起来,喜气洋洋,充满着节日的气氛,这是不是一次阴阳相隔、坟里坟外亲人的大聚会?
老爸是家族里的元老,我家族要上的坟很多,并且不集中在一块,甚至相隔很远,哪代祖先叫什么名字埋葬在那里传出哪些子孙后代,他总能如数家珍。我自小每年都随父亲去“做”清明,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回,也不知道听父亲唠叨了多少遍,总无法记清楚我家祖辈的姓名以及地址,至今仍然糊里糊涂一头雾水。于是,我提议让父亲制作一个示意图,上面清晰的标示已逝先人的年代,姓名,地址,然后代代相传,这样子孙后代就不愁找不到或认错自家的坟冢了。
父亲说,今年的清明在4月4日酉时。按照家乡的习俗与规矩,老坟可以在清明时之后上,而新坟(即过世三年内)必须在清明时之前上,否则就有被清明“压”的说法,这是不吉利的。我们家的坟算是新坟,只要家族里有人过世不满三年,那么该家族所有的坟就都当新坟来上。所以,为了不被清明“压”,清明这天早上,我们家族里的老老少少便扛着锄头,戴着斗笠,提着纸钱、香火、鞭炮、糨糊等浩浩荡荡出发了。大家都赶早,为的是争取在酉时之前(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上完坟墓。
还好,下午时候,太阳有些倾斜,我们便大功告成,打到回府了。
回到家,只见父亲不由感慨,现在的社会真好,今年的清明节还头一回被定为法定假日,可见国家对传统节日日益重视了。父亲说,在文革时期,在风雨如晦的日子里,到处宣扬破除迷信的思想,拆除寺庙,取缔一切的民间民俗活动,包括清明时期也不准百姓上坟,甚至,逢年过节,拜祭祖宗也要关起房门来,偷偷摸摸的进行。如果不幸被逮到,或者有人通风报信,就会被拉出去开批斗会横批竖批,受尽非人的折磨。那可真是一个荒谬与荒诞的年代!父亲说,一个人怎么能忘祖忘宗,连自己的根都可以割舍呢?我们每个人是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那些给予我们生命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人,我们又怎么能将他们随意舍弃,遗弃在荒山野岭中不管不顾,一年又一年。清明节不仅是我们缅怀先人的节日,也是凝聚亲情的节日,更是弘扬民俗传统文化的日子。
清明节的拜祭活动绝非迷信行为。清明节只是从古到今约定俗成的一个缅怀先祖纪念先人的日子,清明节的拜祭是一种悼念,更是一种沉甸甸的情思的表达。“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帷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这是千年前的大文豪苏轼以哀婉细腻的笔触在倾诉对先亡妻子的追忆与思念,这真挚而炽烈的感情又怎么能随时日的流逝而消失或者淡退?在这天地之间,有些感情可以穿越古今,代代相传,变为永恒!清明便传承了这种情感,传承了这种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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