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办公室里没来得及开灯，他迎着窗子透进来的光走了进来，没敲门。看清楚他，脸很黑，整个人都很黯淡，鲜亮的是他头上戴着的驼色牛仔帽和腰上“犀利哥”版的裤带，他50岁左右。
“我给儿子开个休学证。”他说。我看着他，感觉语气里都是哀求，仿佛说的是“求求你给我儿子开个转学证。”我微笑，开窗，说实话，我被他身上很奇怪的味道熏到了。我告诉他校长开会去了，得校长签字才行。
“孩子三天两天地跑，不来学校也不在家，班主任说给开个休学证，不然被开除了就完了。”看着他一派焦急,我安慰说：“不会不会。”便开始做事。跟不熟的人，我没有谈话的欲望。
他兀自坐了下来，我抬头看他，涣散的眼神，仍然黯淡的面庞，手里多了一支点燃的烟。“这孩子没办法了，白天不来学校，晚上也不回家。我也找不着他。”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我也没办法了，他有那样的妈，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说是去建筑工地上帮忙，就跟老板好上了，也是三天两天不会家。她都不回家，孩子怎么会回家？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今天去找他们，被摩托车撞到了，现在头还是晕的。”我站起来给他泡了一杯茶，他也不管泡没泡开烫不烫，抬起来就“嘘……嘘……”地喝，我站在旁边直抽冷气。
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我知道让他陷入困顿的一是经常逃学的儿子，一是背叛他的老婆，还有一辆撞了他的摩托车。我该说些什么？说孩子得严格管教？说老婆在外面有人了就不要了呗？还是说你走路走边上啊。还是说你是男人，得拿出点男人的样儿？我知道这些都没用，又给他在杯里添了些水。
他抽完烟，说，“我也就跟你说说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水不喝了。我走了。”
天完全黑下来，我开了灯，空气中氤氲着那个陷入困顿的男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