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刚刚被日头吵醒的天穹还睡眼惺忪。那些下面花坛里的植物便已高昂起头，努力地吸收着阳光。偶尔几只蜜蝶来这里探望，“嗡嗡”地环绕几圈，然后又都讪讪离开，它们在喃喃自语，“就快出蕾了，就快出蕾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聂成，突然惊起丢掉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看着指间烫出的白痕，竟也能笑出声来。“她眼睛真大，笑起来还有酒窝，呵，我老婆。”聂成呆呆地盯着新起的白日头，有些晕晕的。
聂成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能是因为收入的问题，处了好几个对象都分手了。这可把聂妈妈急坏了，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更不要说谁要嫁给他，人家女方听了收入后便都撇嘴离开。最后那个叫周蕾蕾的女孩彻底的伤透了他的心——“你啊，自己都养不活，还想讨老婆？下辈子吧。”
眼看儿子都奔三十的人了，自己同龄朋友大都抱孙子了，可自己儿子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于是聂妈妈就想做病一样在外面天天托人介绍。
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朋友就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女孩。也就是那位令聂成魂不守舍的大眼睛。大眼睛姓名刘佳，中专毕业，今年芳龄二十三，在本市的一家药房做销售。正式见面前聂成先去认了认人——直了，要不是被朋友拽走，陷些被保安扣下。见面后女方没意见，只是财礼多了些。聂成爸心疼地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又看了看没魂似的儿子，一咬牙“中！”就这样，聂家交了财礼。他们订了婚，婚期就在本月十八，也就是半个月后，聂成撇了撇嘴，有些等不及了。
这天聂成一直笑着，从家里笑到单位。有些知些眉目的人都来贺喜，“哦……”聂成看着眼前上下抖动的手指，晕晕的。“到时一定过来啊。”“那是，咱哥俩，对了，听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老婆特漂亮！”聂成依然是笑着，晕晕的。
午饭后，聂成看着窗外唧唧喳喳的麻雀，手中画着方便筷子。“小聂，你情况对象都知道了？”对于老李的这一问，聂成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啊，知道。”他的声音很小。而脸上的幸福却在瞬间凋零。老李正看着报纸。抬头督了眼聂成，想些说什么又突然住了嘴。整个下午，聂成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临下班时，电话响了，里面传来了聂成最想听的声音。“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逛逛。”是刘佳，“有啊，有。”“那六点影都正门。”“不见不散！”
聂成老远就望见了人群中的刘佳，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像一朵恬静的，荡在水面的莲花，一只黑黢趋的大手盖在她的眼上。“啊！讨厌。”刘佳一声娇嗔想转过身来，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就在这人流川动的地方，他就这样抱着她。仿佛与这世界瞬间的隔开，并且永不愿再回来。聂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默默地想。
“我们去别的地方，这好多人。”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聂成绝对想像得出她此时羞红的样子。“不，你知道吗？佳。我仿佛等了你好多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刘佳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住了嘴，因为她感到一些滚烫的液体湿润了她的头发。
这些天聂成正为婚事忙得不亦乐乎，由于财礼就花了五万多，所以其他一率从俭。就连洞房也只是把老房简单装修了下。回公司发请帖时，老李瞧着喜气洋洋的聂成突然说道：“她真知道吗，小聂！”聂成顿了顿，终于摇了摇头。“那你不是骗人家吗。听我一句爱情是骗不来的。”聂成脸上洋溢出的幸福戛然而止，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已然是浑浊的泪水。
“你喜欢我什么。”拍婚纱时他轻佛过刘佳的眼。“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刘佳的睫毛随着闪光灯，倏地一张一合。算了，他看着一脸幸福的她，一种伤感顺着笔直的裤线一直往上爬。“你没什么骗我的吧。”她打趣地说，“骗？”聂成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有些释然。“是啊，人生不就是一场骗局吗。”
结婚那天，窗外下着蒙蒙细雨，聂成幸福地给她戴上戒指，然后幸福地醉了……
次日早晨，看着身边挂着泪水熟睡的她，聂成从未有过的踏实。他知道，他骗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新娘，是一个只属于他的新娘。这天刘佳一直低沉着脸，看着她一副认命的样子，聂妈妈喜笑颜开。“佳吃什么就和妈说，先胖着好生个大胖小子。”刘佳只是漠然地笑了笑。
那天晚上聂妈妈弄哭了刘佳。那天她从床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当她再小心翼翼的打开时，刘佳一下愣住了。里面竟然是块玉如意，“这是咱传家之物，现在有了你我可以放心了，小成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一个人照顾他我将来怎么放心走啊。将来日子紧了就卖了它。”刘佳看着有些傻气的聂妈妈，讪然泪下。
那是她逃走的最后一个晚上，她知道明天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同伙已经联系好了车，但是却她执意不拿任何东西。她“老公”恶狠狠的骂了她，那晚，她躺在聂成的怀里，怜悯地看着他的卸下假腿。“疼吗？”她突然问道，聂成傻傻地笑了笑：“原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