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在青葱时代】雪痕
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将这个故事写下来。每一遍脉络清晰的回忆于我而言都是一场炼狱般的煎熬,尽管如今我已回到绿映红绕暖风熏香的江南,可是一想到那冰天雪地的日子,全身仍会泛起嗖嗖的凉意。我想把这个故事忘记,可
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将这个故事写下来。每一遍脉络清晰的回忆于我而言都是一场炼狱般的煎熬,尽管如今我已回到绿映红绕暖风熏香的江南,可是一想到那冰天雪地的日子,全身仍会泛起嗖嗖的凉意。
我想把这个故事忘记,可是,我又那么怕自己把它忘了。他已然别了这个世界而去,我怕如果连我也忘掉他,那么,多年以后,他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还会不会有痕迹存在?我不敢想,当我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尽管三年前有媒体称“他的笑颜永远驻守在雪山之间”……
(一)
我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午后接到电话的,其时我正在云贵一带某处极为偏僻的小学里带孩子,这里只有五名从事志愿服务的老师,唯一的老校长自从两个月前摔倒之后再也没有返回他坚守了五十多年的讲台,我们都在等待遥远的来自上级的决定学校前途的音讯,然后,挂在檐廊上的电话凄厉地想起,一串“嘀铃铃……”完全扰乱了我们的宁静与不安。
“您好!”我穿过折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我找苏雅小姐,谢谢!”一个优雅但是略带苍老沙哑的女声。
“嗯。”我一惊,这是一个我不熟悉的声音,而我在这间小学的电话几乎没有告诉除游悦之外的任何人。
“我是游悦的母亲。”她很快解开了我的疑惑,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令我不安的语调,“小悦的东西里有很多关于你的……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打这个电话……我的意思是……请你10日之前来额春一趟,有些东西需要交给你,他的追悼会定于……”
“额春。”我说,“游悦。我知道了——”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蔓延了全脸,院子里已经盛开的一丛丛金色的迎春花此时在我眼前晕开了晕开了,叫人头晕目眩。
“苏小姐,你没事吧?”
“放心,阿姨,我一定会去的,一定!”我咬着牙说,极力扶着墙壁,挂掉电话。泪水以更加滂沱的姿态肆意,我无法言语,无法思想,只知道自己是要回额春了,回到那个离开了四年、赌咒发誓再也不回去的地方去了!怎么会这样呢?千辛万苦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服务,就是想磨掉从前的记忆,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游悦”这两个字,就叫我抛掉一切意念与决心,魔一样地追寻他去了!
突然间觉得很多东西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当年我离开了额春,便是永远离开了,而游悦留在那里,便是永远留下了。世事如此。
{二}
一下飞机,便感觉到了来自茫茫大漠的朔风,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寸寸是入骨的冰凉。当年,我亦曾在这寒风中来往,做年轻时自己认为做得正确和热血沸腾的事,可如今,这风就明显叫人受不了。
在出口举牌子迎接我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如当年的游悦。
“苏姐姐吗?姑妈命我来接你的,你叫我青川就好了,秦青川。”他平静地说,脸上有种明显成熟于同龄人的神情,这与游悦是很不相同的。
“今天零下三十二度,你感觉怎么样,冷不?”他问。
“还好。我从前在这里近一年,还算适应吧。”我有点答非所问。“我可以去看看——游悦——吗?”
“嗯。”他一沉吟,“姑妈可能没告诉你,表哥……找不到……风雪太大了,你知道的,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是在灵堂上布置了一个骨灰盒……”
尽管在接电话后我就流了几盆子眼泪,此时它们还是不可抑止地又涌出来了,瞬间冻住在脸上,连打湿的睫毛也给冻了起来。
……
骨灰盒是紫檀木的,游悦的最爱。我眼前飘过他各种各样的笑脸,不确定那容颜此时已化成眼前这沉闷的面无表情的盒子。当年我只是逃避,纵是万般不舍,也还是挥一挥手、离了这朔风无边的边城。其实,亲爱的悦,我只是看不到希望,只是任性地以为你会挽留我,只是……没有料到你始终是牵挂我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呢,现在,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
“也许称你‘苏姑娘’更合适一些。”阿姨是这样对着悲戚不止的我开口的,“我以前没见过你,但是小悦提到过,我大意了,你知道,我比较忙……”她有些拘谨,大概官职不低的她从未这样拘谨地和人对话吧,倒是因为这拘谨,她显得更像是位悲伤的母亲。
“我请你来……以为你是小悦女朋友,但是……”
“不是。”我简短地说。
“但是他给你留下那么多……”她悲伤得让谈话无以为继。
“阿姨。”我轻轻地拉住她的手,“我一直喜欢小悦,真的,直到现在也是。四年前我离开额春,以为可以忘了他,我以为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看,现在您一个电话,我又回来了……”
“可是小悦……我可怜的孩子……”她颤颤地抚摸着我的头,这感觉很像是妈妈,“也许我不该叫你来。”
“不,阿姨,您应该。”我泪眼婆娑,我一直在自怨,一直在逃避,一直都不知该如何走下去,如今好歹是知道了小悦的心,终于可以不用在暗夜里再独自垂泪了。
(四)
最后的告别安排在户外,长长的一行人立在墓园四周,寒风丝毫不怜人,阵阵狂袭,我已冷却的心和冷却的血石不介意雪有多深、风有多狂的吧,只一味地立在没膝的雪地里,任寒风在松柏间吹掠。
“真冷!”旁边一个扛摄像机的家伙直跺脚。
我面无表情地抬眼望他,大概被他误解成了可以继续叨叨的信号:“我从漠尔河过来的,哪知这里更低了十几度,真要了命了!”
漠尔河,漠尔河,和游悦分别前的最后一站,从那以后,东西南北的间隔,如今,这间隔已成阴阳,如此,便是永远也不得再见面了。
记得那日在候车室同他已是不再有任何盼头地讲:“我要回家了。”
“其实回家的机会也很多,不必急在一时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识得游悦时,以为他是个无忧的阳光少年,及至相处,不知为何他总有那么多忧愁,原来,这些心思……只是他一直都不善或不会表达。我所见的最后一眼是他隔着玻璃留给我的艳若朝霞的笑脸,不知是强装的还是发自内心,反正,这笑脸与我初识他时在苹果树下见到的笑脸并无二致,叫人魂牵梦萦。
短短的不到
版权声明:本文由1.76精品复古合击传奇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