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幻女郎》:生活舞台化,舞台生活化
作为一部歌舞片,影片在节奏的把握上达到了一种铿锵有力的极致。特别是影片在舞台表演上,多角度的拍摄手法,与音乐的强烈节奏形成了一种暗合般的对应,使歌舞场面充溢着一种梦幻般的动感。电影的镜头完全追随着音乐
作为一部歌舞片,影片在节奏的把握上达到了一种铿锵有力的极致。特别是影片在舞台表演上,多角度的拍摄手法,与音乐的强烈节奏形成了一种暗合般的对应,使歌舞场面充溢着一种梦幻般的动感。电影的镜头完全追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舞台空间的三百六十度范围内自由转换,可以说观众的眼睛,出现在舞台的几乎所有角落,所有景深,观众在被动的接受中,无孔不入地进入到现场观众无法感知的剧场的所有地段,这令剧场段落,对观众始终充满着一种新鲜感与好奇感,这是影片中的歌舞场面有声有色、炫人耳目的原因。应该说整个电影对歌舞场面的操纵达到了一种酣畅淋漓、无懈可击的地步,体现出好莱坞歌舞片炉火纯青的基本素质。影片的时空策略,也是好莱坞歌舞片已经约定俗成的“生活舞台化,舞台生活化”的规律的运用。
首先看看舞台生活化。按一般讲,舞台上的时空是虚拟的,但是,《梦幻女郎》遵循着好莱坞歌舞片的传统,就是虚拟的舞台上的表演,其实始终对应着生活中的现实。电影采用蒙太奇的手法,在角色舞台表演的时候,同时穿插现实生活中的镜头,让舞台表演与生活真实呈现出一种图解式的对应,比如,吉米与梦幻女郎组合登台表演时,画面上,同时穿插了吉米与洛瑞之间在生活中亲吻直至有了床上之欢的镜头;后来爱菲重新复出的时候,在她的演唱声中,也出现了吉米葬礼的镜头。这种歌曲与生活的对应,主要是借助于电影镜头来完成的,真实与虚拟的时空,是分属于两个世界的,只不过电影镜头把这两个时空交织在一起了。
再看生活舞台化。舞台之外演员在生活中的冲突,电影也在最具戏剧性冲突的部分,采用了舞台化的表演,让主要冲突的几方直抒胸臆,咏叹内心的思索与争斗。这时演员在生活中的冲突与交锋,也幻化成一种虚拟的舞台交锋。影片最典型的段落,就是爱菲愤愤不平地责问经纪人自己为何失去主唱机会的段落,每一个角色,都像在舞台上一样,通过咏叹调表达了内心的冲突。
可以说,在歌舞片的时空里,舞台与现实是相通的,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让舞台紧紧贴近生活,觉得舞台是现实的反映,比如影片中的梦幻女郎所演唱的歌曲,都是美国现实生活与个人情感的反映,我们从影片中感知到,社会动荡所引起的焦灼情绪以及演员内心里的爱的苦闷,都成为梦幻女郎表述的歌唱主题,这使得影片中的歌舞时空有了现实的内涵,可以感受到,一个文艺作品的流行与走红,必定是这种艺术内容迎合了整个社会思潮,小舞台只不过是大世界的折射而已。而同时,舞台更是现实的补充。现实生活中的情感冲突,毕竟难以像舞台那样清晰而直白地抒发出来,现在影片直接让冲突双方,以歌声的形式,表达了内心的欲望与矛盾,就像西洋歌剧一样,可以更明晰地感知到人物的内心思索。
在这样的舞台与现实的双向沟通中,歌舞片呈现出自己的应有意义:一是它对应于现实,二是它丰润了现实,使歌舞片抛弃了可能存在的虚假的局限,而具备了相当的深度。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歌舞片的局限也是很明显的,毕竟歌曲的咏叹要拔高于生活中的现实冲突,这使得它对现实人性与情感的揭示受到大大的折扣。这就是《梦幻女郎》在情感的处置上,有着很多不如人意的浅薄的地方。
这一点,最主要就是经纪人克蒂斯、主唱歌手蒂娜、爱菲之间的三人关系上。爱菲因为其貌不扬,而失去了主唱机会,自暴自弃,被克蒂斯抛弃,后来爱菲在弟弟的鼓励下,振作精神,重新出山,而这时克蒂斯却采取卑鄙的手段,阻挠爱菲的演艺事业,他的妻子蒂娜看破了克蒂斯的阴暗内心,与他绝决而去。这一系列的开阖有致的情节故事,在电影中是以两大段咏叹调来完成的,这就是前面我们所说的众口一词对爱菲的指责,以及后来的蒂娜对克蒂斯的大胆地唱出“我不再相信你了,我要开始寻找自我”这一觉醒主题。这两段重要的冲突,都是通过“生活舞台化”来表现的,这时候我们就看出对生活采取虚拟的舞台表现,只能是浅尝辄止的。像克蒂斯与蒂娜的关系,他们结婚多年,本来应该有更多的相处细节,来表现他们的价值取向上的差异,但歌舞片显然没有更生活化的可能,揭示出两人在平凡生活中的龃龉,而只能抓住可以舞台表现的是激烈的冲突成份,来展现两人之间的貌合神离,这使得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显得相当的生硬,缺乏充足的合理性。比如,蒂娜的觉醒,是因为她识破了克蒂斯的真实的阴暗内心,但是,当初克蒂斯抛弃爱菲而推出她成为主唱,这里面的动机明眼人就可以清晰地看出的,后来,他剥夺爱菲的歌曲给蒂娜以及他甩掉吉米,都是商业原则下,可以容忍的游戏原则,不至于让蒂娜在情感上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影片对这一重要的矛盾冲突,显然是轻描淡写,未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符合人物关系的立论理由。
也许歌舞片注定了它只能抽象地反映生活,使它与生活中必然隔着一段距离,毕竟,一种演艺方式,在给这种题材带来有益的好处的同时,也必然产生相应的副作用,就像歌舞片在得以细腻地展现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的同时,也是以牺牲电影的真实的内在冲突为代价的。以这个角度来看《梦幻女郎》,我们就没有必要苛求它的先天性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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