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花花

怀念花花

乘高居险散文2025-05-14 16:53:02
花花是我的狗名。十多年前,我还在北方上大学,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信中说,有一辆汽车从我家的门前经过,轧死了我家的一只老母鸡。花花发现了,追上去拦车子,可是那车子竟没停……看到这,我头脑一片空白,觉得整
花花是我的狗名。
十多年前,我还在北方上大学,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信中说,有一辆汽车从我家的门前经过,轧死了我家的一只老母鸡。花花发现了,追上去拦车子,可是那车子竟没停……看到这,我头脑一片空白,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回老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我的花花。花花葬在青青的竹林边,斑驳的光影投在那小小的隆起的坟茔上,摇曳着一种祥和与安宁。抬头看山,正是英子花儿遍地开放的时节。我用花儿、竹枝、山藤编成一个小小的花圈,放在我的花花的坟前,然后坐下来,默默地陪伴我的花花,想我的花花过去那鲜明的一切……
花花是父亲从舅舅家抱回来的,刚来我家,还像个小猫咪,却瞪着滑滑明亮的眼睛,好奇而警觉地窥视着周围的一切,那样子可爱极了,我立即就喜欢上了它,给它起名叫花花。
一年后,花花就长大很多,高大强壮,全身的毛发乌黑油亮,只在两眼的正中间,有一块圆圆的黄斑,像一只警觉地大眼睛。
我爱我的花花,花花和我形影不离。而我总要到几十里外的学校求学,所以常常不得不和花花分开一段时间。每到周末,我总是匆匆收拾回家的行装,伙伴们就拉着我的手要我去玩,我说:不行呢,花花在家等我呢。伙伴们就笑了:花花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我自豪地说:那也差不多吧。
临近村口,我就会兴奋而急切,我希望看到花花那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视线中。正想着呢,花花已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飙到我的跟前,直立起两只粗壮的后退,将前腿搭上我的肩,伸出热乎乎的大舌头,呼哧呼哧直舔我的脸,嘴里呜呜呜地欢叫着,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我抱着花花的头,把自己的脸埋在花花浓密的狗毛里,我喜欢闻花花身上的狗味。
第二天我又得返校,花花总要送我长长的一程,临末了,我便站住,拍拍它的头,叫它回去,花花就站着不动,好像没听懂,却斜着眼偷偷看我的神色。我故意生气,折了树枝佯装要打,花花便立即四肢匍匐于地,两眼紧闭,那意思好像是说:你爱打哪打哪。我便喝道:真要我揍你吗?花花便赶紧站起来,夹着尾巴远远地跑开了。跑了一截,定定地站住,眼巴巴地瞅着我,一直目送我消失在路的尽头。
每次回家,我总要替花花梳理毛发,捉掉它身上全部的虱子。花花总是四脚朝天,微闭双目,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把它像推皮球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花花绝不会显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天气晴和的日子,我常带花花去野地散步。这是我一星期心情最好的时候,也是花花最开心的时候,它满地里撒欢,一会追蝴蝶,和蝴蝶翩翩起舞;一会跑到正吃草的牛犊跟前,发出低沉的怒吼,一股预备出击的架势,把牛犊吓得扭头就跑;有时会没命地狂奔,跑到很远的地方站住,然后再掉头狂奔,一直跑到我跟前,在花花的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次出去玩,走进一块黄豆地,碰上一只正偷吃豆子的兔子,兔子看到花花,惊慌失措,没命地逃跑。没等我发出口令,花花已经追上去了,兔子逃得虽快,但还是成了花花的猎物,拿回家里,举家欢庆,吃了一顿丰润鲜美的兔子肉,花花当然也少不了一份丰厚的犒劳。
真正奠定花花在家里地位的还是这样一件事:一天深夜,我们都沉沉入睡了,突然被花花的狂吠惊醒,这吠声,愤怒,绝望,恐惧,凄厉骇人。我一跃而起,摸着电筒就开了门。一只小牛犊般的老狼端坐在猪圈的门前,见我出来,动也不动,只把那绿莹莹的眼看着我,挺瘆人的。花花看到了我,陡然增加了勇气,勇猛地向前跳了几步,却仍是不敢太靠近那老狼。
“爸,快拿枪,有狼!”我一喊,那老狼便往黑暗里一跳,瞬间没了踪影。我走近猪圈,大小四头猪,在墙角里挤成一团,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我抱起花花,觉得它浑身在簌簌发抖。何止是花花呀,见了那老狼,我的心也是砰砰直跳呢。“呆子,吓成这样,还不进家?”我又心疼又感动。我家房基有个洞,是专供花花和鸡们进出的,然而在这危急的时刻,它竟没有逃进家里。
爸爸披衣出来查看了一番,见什么损失都没有,就拍拍花花的头:好样的,花花!第一次听爸爸夸赞花花,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花花和周围的邻居关系相处得也很好,邻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花花的,都说这狗通人性。花花不管晃荡到哪家,总有吃的,特别是隔壁的小凤,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喜欢花花了,一有空,就过来逗花花玩,把手中的甜饼往花花的嘴里塞:花花,吃。花花便馋馋地看着我——没有我的应允,它是不敢动口的。有时我故意不睬它,它便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一会望望我,一会又望望小凤手中的甜饼,可怜巴巴的,好笑极了。
考上大学要走那天,花花送了我一程又一程,依依不舍。我心里也很难过,蹲下来抚摸花花柔和光滑的毛:花花,回去吧,一放假,我就回来看你。花花蹭着我的腿,呜呜的叫着,最后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指,转身回走,走了一段,便站住不动。我知道那是花花的惯例,要目送我一程。
拐过一道山梁,回头不再见花花的身影,我酸酸的心绪稍稍平息,可等我再次回首,泪水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的花花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默默地凝望着我,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如铁铸的一般。
啊,花花,我的花花呀!
我没有想到,这竟是我和花花的最后一面,那山崖上的黑点,成为我记忆中永难抹去的思念。
我的花花死了,这有它那小小的坟茔为证。我思念我的花花,有时在窗前坐下,望着窗外那疏疏落落的竹影,便会想:花花忽然从外面跑进来,屁颠颠的,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然后走到床腿旁,蜷成一团,静静地睡去。这样想着,便不由回过头来——床腿处空空如也!
爸爸见我时常黯然神伤,就劝我再抱养一只小狗,我只是轻轻摇头,此生此世,没有谁能比得上我的花花了。
真的,我怀念我的花花,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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