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左撇子

我是左撇子

见贤思齐散文2025-10-15 02:56:06
我是左撇子。现在,我用右手使筷子吃饭,是小时候在饭桌边儿N次挨父母说就着饭菜一起下肚儿矫正的。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我第一次拿铅笔写字用的也是左手。班主任张老师一次次地走下讲台,不厌其烦地把我手中的笔抽出
我是左撇子。
现在,我用右手使筷子吃饭,是小时候在饭桌边儿N次挨父母说就着饭菜一起下肚儿矫正的。
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我第一次拿铅笔写字用的也是左手。班主任张老师一次次地走下讲台,不厌其烦地把我手中的笔抽出来,交给我的右手。
人说,左撇子是遗传的。我父母都不是左撇子,我们哥们儿7个,我行六,是唯一的左撇子。母亲说:“你姥爷是左撇列(我们这儿管左撇子叫‘左撇列’),是隔辈儿人传给你的。左撇列是巧人,你姥爷是石匠,手,就特别巧,能把石头蛋子打成个牡丹花。你,以后除了使筷子和握笔写字外,其余的,扔东西、使用工具什么的就由着左手去吧!”
我手不巧,连个小板凳也钉不好。可,我手准。对着目标扔东西,常常百发百中。小学二年级时,一次课间十分钟,大家朝厕所蜂拥奔去。厕所边有棵榆树,斜杈上扒着只蝉儿鸣叫。高年级的大哥哥争先恐后地投石头,没有一个能够击中。只是蝉儿不叫了,它并不像别的蝉儿,遇有风吹草动展翅逃之夭夭。它傲慢地抬起一只前爪,慢悠悠地抖动,在挑逗我们:“来呀!再来一炮!打不着我!”
我猫腰拾起一块扁桃大小的石头“嗖”地扔了出去。落下来是两样东西:远处的是一块石头,近处的是一只被削掉脑袋的死蝉。
“噢!噢——噢!”
响起一片欢呼声。
“我们学校出了个神炮手!”
“噢!噢——噢!噢!噢——噢!”
欢呼声愈加响亮。
有一回,对门儿的大来子跟我打架。他打不过我,就往家跑。边跑边高声骂我,我随手拾起一块石片儿,刚要瞄准他,他的背影已闪进了他家的墙豁子。石片儿已然在握,等于子弹上膛,若扔回地上,岂不是浪费子弹了吗?我将石片儿扔了出去。
我进门道回家,我妈听到我的脚步声就立在敞开的屋门儿口,一只手里端着一碗面条,招呼我快进屋吃饭。全家人都在闷头吃着“过水凉面”,我接过饭碗,还没有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面条,刚刚把几根儿送到嘴边,忽然,街门门道响起洪亮刺耳的女高音:“你家小六子把我们家大来子开瓢儿啦!”
面条打我嘴边滑下。大来子妈一手拽着大来子,一手按着他脑袋,出现在我家饭桌前。我第二眼看到的是:鲜红鲜红的血,顺着大来子妈手缝儿往出流。
我妈扬手拽下手巾杆儿上的一条毛巾,盖住大来子脑袋,急切地说:“他大奶奶(按照老街坊排辈儿,大来子比我大一辈儿。我妈为什么不叫大来子妈‘大婶儿’呢?原因是:大来子妈爱摊大辈儿,叫她‘他大奶奶’她觉得顺耳儿)把孩子给我,快送卫生所!”
我爸爸抡起胳膊把我打倒在地。
老母鸡、大公鸡箭头子般地射来,争抢着地上碎碗掩盖不住的面条条。
我哭着解释,“他都跑回家去了,我才扔的石头——”
“你!”不等我把话说完,大来子妈恶狠狠的目光象锋利的刀子尖儿刺向我的眼睛,“咱村儿,谁不知道你小六子的手有准儿?你扔的那石片儿它会拐弯儿!我们家大来子他全都跑进了院子,就差一股节儿他就进屋了!我眼瞅着,你扔的石头片子,它象长上眼睛,照准我们大来子后脑海就给开瓢儿啦!”
三、四年级时,全国兴起了“除四害运动”。我跟哥哥们学,做了个弹弓,见着四害之一的麻雀就坚决不放过。那时候,我们上学多了一项任务。什么任务呢?各显其能,将除四害战果上交老师:有提着耗子的(后来改成交耗子尾巴)、有拿个火柴盒的(打开里面装的是死苍蝇)。我总是趾高气昂地跨进教室,腰间提拉骨碌挂着一大串死麻雀——都是我用弹弓打的。不光是落在树上的麻雀难逃我的弹弓,就是空中飞着的,我也能把它打下来。得益于我爱动脑筋,善于总结:打飞鸟,绝不能瞄准鸟打,而是往前瞄,鸟飞到了,“子弹”也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拉弓射弹,把在电线上“交头接耳”的两只麻雀击落。学到成语“一箭双雕”,不用规范的解释,老师和同学都会用我这个战果做诠释。
于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心目中我成为了英雄。
我小的时候,不像现在很难看到小燕子飞上飞下。那时候,小燕子就跟我们的家庭成员似的,随便找个人家,就能够在房檐儿底下做窝,生儿育女。我妈妈常劝我:“千万别打小燕子!”还带恐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打了小燕子,就瞎眼!”
我其实并不相信“瞎眼之说”。然而,母亲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我从来没有打过小燕子。除此之外,我妈妈也不许我打喜鹊。说,“打了喜鹊,你会倒霉一辈子!”
母亲的这句话反而叫我感到好奇。我去请教爸爸,他朗声道:“你要是把喜鹊打下来,你就会打一辈子光棍儿!这不就是‘倒霉一辈子’吗!”
好奇心驱使我再问:“爸爸,什么叫‘打一辈子光棍儿’?”
“就是你长大了,娶不上媳妇!”
我始终没有打过一只喜鹊。倒不是因为我怕娶不上媳妇,对于我来说,“娶媳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即使碰上小伙伴儿“将”我,我也豁出去当狗熊,也不把我的弹弓朝喜鹊拉开射弹。
嘿!全都是因为我喜欢喜鹊在我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我还救过麻雀一命哩!有一回,学校组织我们上山挖药材。大家走到一条大深沟一则,鱼贯而行。猛然,传来一声麻雀的惨叫。对面沟帮子的一棵小树上,一条蛇叼着麻雀的屁股,正是它扑楞着翅膀象是呼喊救命。说时迟,那时快,我举起了弹弓,“嗖”地射出一颗子弹,正中蛇头!麻雀一下子扎上了蓝天。蛇,翻腾了一下,不动了,亮着白肚皮,象一条银链子悬在沟畔。
夏天,天气热,大河就是我们常常光顾的地方。我和小伙伴儿脱掉衣服就从半人高的河堤上往河里跳。一次在脱衣服的时候,我看到水里有鱼儿在摆动着尾巴游来游去。我把食指竖在嘴当间儿,示意大家别出声。我悄悄地取出弹弓,装上子弹,用力射向水面。“噗”!水下顶起条一尺多长的大鱼!雪白的肚皮高出水面,宛若倒扣着的纸叠的银元宝。
从此,象怀抱婴儿的母亲制止其哭闹吓唬说“马猴来了”一样,伙伴们发毒誓:“我要是说瞎话,出门就让我碰上小六子的子弹!”
作于2012年7月7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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